…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

2023.4 精神食粮

千层面

翁贝托·埃科《洛阿娜女王的神秘火焰》

埃科掉书袋集大成之作,主角是一位古董书商,因车祸失忆,却记得他读过的所有书,脑海中时刻浮现出引文。为了寻找记忆,他返回儿时的庄园大宅,在他少年时读过的书、漫画、杂志,听过的唱片,写过的作文中寻找自我身份。

记忆多么脆弱又难以捉摸,它会被疾病吞噬,被撞击粉碎,越久远的记忆越容易扭曲,变成愿望而非真实;生者的记忆是逝者最后的存在之所,而随着死亡的必然降临,这种存在也终将被抹去。

巴黎评论·作家访谈7

印象最深的是一头一尾,赫塔·米勒和李斯佩克朵一样仿佛土地里长出,不报菜名,也没有一点学者气,所以也谈不上影响、师承和祖先,但这种灵性非常吸引人。如果巴恩斯放下严肃的艺术追求,写点轻盈幽默的小品文,他也许会获得比现在更高的成就。

林楷倫《僞魚販指南》

真实,真诚,细节充盈,层次丰富,做鱼贩像做人一样复杂,而人类学又是鱼类学。他是从吸血的家庭、淡漠的亲情中出走,走出一条路来,《冰箱》《弓鱼》痛彻心扉,但其他篇目展现了少有的鱼贩角度的世界。

林楷倫今年出了小说集《雪卡毒》,上了很多播客宣传新书,我听了其中两集,风格非常不同。和馬力歐聊天更中规中矩,很符合馬力歐访谈整体气质,在“誰來報樹”上就更幽默放飞。

播客

本月推荐

The Atlantic出的单集,彰显音频报道的优势——更细节地感受受访者的语气,找寻词语时的停顿,听到湖边的大风、马路上的嘈杂的人声和车声。这期讲德国是如何铭记大屠杀的,比如在柏林市中心立起一个纪念碑群。德国纪念物的这种阴森可怖的氛围与黑暗的奴隶制时代相似,因此德国的做法可以为美国铭记奴隶制的教训提供经验和参照。

真挚而丰富的埃尔诺作品梳理及感受分享。埃尔诺的平静带着冷感,她剖析自己与父母的阶级区隔,以及这种隔阂中的亲情,她克制地书写少女时期的遭遇,怀孕及堕胎的体验,这段充满创伤的经验任何一位女性读来都会感受到痛苦。

非常推荐的一期。简·莫里斯是一位独特的跨性别作家,从詹姆斯变为简,走遍世界,从自我经验出发记录看到的一切。道长和柏琳讨论了旅行文学的意义:你与他人经验的重合是意外之喜,以及作者看待世界的维度能给你带来如何不同的思路和感受。旅行者在陌生的地点、游记中的陌生经验中探知自我的形象,经历了与周遭不同之后就能发现“我不是什么”,然后才能知道“我是什么”。


这期的声效做得不错,开场就是汩汩流水和鸟鸣中Roger Deakin的嗓音(录制于2005年),主持人Matthew Parris形容为“ribs of gold”,Matthew和插画师Nick Hayes游了裸泳,Nick发起了Right to Roam运动,挑战固有的土地使用权观念和立法。还邀请了Roger Deakin的传记作者Partrick Barkham,一起在Nick的船屋里录了节目。Roger Deakin是作家和环保主义者,他的书Waterlog是遍访英国水域游野泳的记录,写到了自然、水域和越界。

嘉宾聊得都不错的一期自由潜水,对慕明和雨珈访谈印象更深,慕明听起来很能干,让我莫名觉得她适合写科幻,能听得出是一位对待创作相当认真的一位作者;雨珈可爱又勤奋,一座轻松城市中的一颗轻松灵魂,丢掉所有外貌包袱,不洗头参加成都的文艺活动,有好奇心就有探索的行动力,这种向着想要的方向笔直前进的理念令人羡慕。

这集沙仑的玫瑰讨论瓦格纳的《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》,从凯尔特神话中的原型聊起,是一个受诅咒的、被命运戏弄甚至绑架的故事。《特里斯坦》揭示了生命与艺术错综复杂的关系,艺术可以是成就和成全,也可以是耗竭生命能量的黑暗深渊。艺术家有向艺术献祭的冲动,这种冲动与生之渴望互相撕扯。

“獨角獸的靈感圖書館”是个新播客,确定主题找嘉宾访谈,一起推荐主题书单。第一期的主题是“行走”,找了一对热爱徒步的夫妻分享体验。行走是对身体状态的观察,以及对体能极限的试探,也是最古老、最原始探索世界的方式。长途跋涉中不同地貌的变化、亲密关系的磨合、来自陌生人的善意、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状态,都让“行走”这件事充满了迷人的惊喜。

和天文观测学者聊聊星系的形成与演化

中文聊天文的播客似乎不是很多,但“退相干”做了一个系列,这一集内容也非常多,从理论物理严苛的假设到射电望远镜的国际协作,从巨石阵到伊斯兰教月亮历。内容非常吸引人。大的、接近本质的问题很容易让人生苦恼显得过于渺小和微不足道,这是星空和天文学治愈之力所在。

07 | 《依海之人》:我们是否都是天然的二元论者?(嘉宾:刘琪)

这期节目听感上更像一个seminar,主题是新书《依海之人》和马达加斯加维佐人,但不管读没读过,是否打算读,都会有所收获。刘琪老师讲到了人类学观念上的转向,从人类中心视角转变成了人类是生态的一个部分,相应的,人类学家与原始部落的关系从“观察与观察对象”转变为试着成为其中的一部分。而在民族志的写作和阅读过程中,理智与情感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,不需要分出高下,也不必保留一个排除另一个。

世界地球日听两集关于污染和环境保护的节目,「声东击西」和「獨角獸的靈感圖書館」都聊的是光污染,前者讲城市灯光对鸟类和昆虫的影响,后者主要讲对天文观测的影响。Dark Sky Project(暗空计划)原来不是一个“符合标准便可参与”的项目,而是此前不符合观测条件,改进后符合了才可以加入。

顺便说一句,我不太喜欢声东击西这一期对话+访谈结合的剪辑,对话需要推动整个节目的主线走向,因此承担了叙事者的作用,但是对话若要实现这一功能,就会有过重的编排感而显得刻意,如果换成一位的声音,哪怕两位叙事者在板块之间交替出现听感都会比现在强得多。

今年的愿望是多听一些系列节目,所以听完The Witch Trials of J.K.Rowling之后就开始听Holy Week,核心是马丁·路德·金遇刺,主持人采访了许多人,询问他们在得知消息那一刻的感受,以及刺杀引发的游行和街头混乱。这一重大事件当然有其社会影响,牵涉到种族问题,许多受访者认为马丁·路德·金立场温和,并呼吁和平方式争取权利,当这样一个立场靠近中间的人被刺杀之后,更剧烈的冲突会发生在更极端的群体之间。

长文

Tokyoids: The Aesthetics of Dismemberment in Japan

1970年大阪世博会上出现的机器人、片假名与外来语、可拆分为标准化零件且易于改变形状的建筑,这些被一个“切割、抽象化、组装”的日本美学概念松散地联系在了一起。由此引申出日本文化中对切割/肢解的习以为常,令人震惊。比如武士电影中对残肢的无情展现,历史上大规模的斩首行为等。

这篇文章不算非常严谨的文化研究,更偏向个人观察,但并非没有道理,这样的外来语本土化系统抹去了它本身的词根,改变了音节数量,片假名由此变为一个文化代理,把外来语变为一个纯日本本土的词汇。

The Goodreads “Classics”: A Computational Study of Readers, Amazon, and Crowdsourced Amateur Criticism

通过以Goodreads上书评的关键字抓取来分析如今读者是如何使用“classics”这个词的,如果时间有限可以只读正文之前的部分。研究结果说明Goodreads上的“经典”比起大学文学通识课开的书单,在种族、语言、性别上包容度更低,更英语/欧洲中心,但在类型上更丰富,包含更多类型小说与Young Adult小说。“经典”书目的选取既受到传统机构——学校与传统出版社——的影响,也受到新兴机构如Amazon的影响,更受到“知识生产领域”比如改编电影、剧集、电子书、有声书的影响。与此同时,读者对“经典”的态度也发生改变,并不迷信文学权威,对“经典”值得阅读与否有强烈的个人看法,并通过戏仿、讽刺之类的方式表达批评。

How Philip Roth was haunted in his life and his fiction by a student romance

菲利普·罗斯大学时期的好友写的一篇回忆青年罗斯感情生活的文章。Jane Maas在罗斯去世后与出版社签约,本来要出一本回忆罗斯的书,但也因肺癌在2018年去世了,本文是她的book proposal.

罗斯大学时与一位叫Betty Powell的女孩相恋,他们后来分手了,但在之后罗斯一些交往的对象身上,Jane Maas都看到了Betty的影子,比如写《不对称》的Lisa Halliday. 文中还提及了罗斯大学时的其他往事,比如在本科期间就才华横溢,以及Bucknell University令人压抑的氛围。

Our Godard

非常棒的戈达尔纪念文章,以一位电影爱好者和导演的视角。很私人,但也因此有了不一样的观察角度。

爱上戈达尔,对我来说,并不意味着认为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。它只意味着,当我迫切需要相信世界比我自己的痛苦的小圈子更广阔时,他可以向我展示它。我以他为榜样,有时是有意识的,有时是不那么有意识的。他读福克纳,所以我读福克纳(没有坚持下去)。他读马克思,所以我也读马克思(坚持下去了)。他对格言有一种偏好,其本身的说服力就足以令人信服。最重要的是,他很执着,而这正是我所理解的一个艺术家必须具备的。这并不是说他不可能不灵活,他不会背叛自己和他人,或者他不会不符合自己的标准。他对特吕弗大发雷霆,他让阿涅斯·瓦尔达哭泣。我们试图复制辉煌,但其他的也会跟着模仿,而且可能更容易。这就是影响的危险。

Beyond “Infinite Jest”

因为要读《无尽的玩笑》,读了DFW传记作者D.T.Max写在Infinite Jest出版20年之际的文章。开篇他说DFW对小说意义的看法是:“Fiction’s about what it is to be a fucking human being.”,强调单调原则和人性,但在文末又说“它们让你怀疑,试图救赎我们是否一直是华莱士的错误目标,或者说,他只是在完成了一件事之后,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件事。”可能DFW对自己也有同样的怀疑,所以《苍白的国王》才一直没有完成。

On The Tolkienic Hero

J.R.R.托尔金创造了一位英雄,他的英雄主义建立在一个信念上:他不想成为一个英雄。他的英雄不求名利,不求荣耀,不为复仇,行动的动机全部出于需要和责任,因为他是当时在场的唯一一个人,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常生活,不想做天选之子,不想屠龙,杀巨怪。这个英雄影响了当代许多故事系列,比如《哈利波特》系列和《饥饿游戏》。

Photo by Tunafish on Unsplas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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